十三回 前嫌尽释指点谜经 水怪先动变态后行
于是我算是整明白了,这女人怀疑我偷她家东西。我连她谁都不知道,我偷鸡毛啊。
我很无辜的摊手:“姑娘,你这‘想必’也太‘想必’了,我真不知道你是谁。”
然后我终于看到浅叶露出一个很不淡定的震惊表情。
“浅叶姑娘,你不必和这脑子不太清楚的家伙说话。”蹲在墙角的小龙仔很怨愤地从牙缝里挤出这么句话来。
都蹲墙角了还不忘损我,真怀疑我上辈子是不是和他有仇啊。我瞥龙仔一眼,说:“龙仔要是我欠你钱你要直说,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呢,你这么别扭是不会有钱途的,无数前车之鉴告诉我们,如果别扭仔一直到结局还是别扭仔那他十有八九不领便当也得炮灰啊!”
龙仔顿时就不说话了,庙里骤然一寒。
小云醒过来,皱着眉拉我一把,一付欲言又止的样子。
轩辕昊完全茫然状。楚乐还在托腮围观。
浅叶一脸囧色盯着我,末了清清嗓子道:“不知道也没关系,你只说,‘炎玉’是否在你手中?”
“腌鱼,我还腌肉呢……”我无奈,“都说不知道你是谁了,你当我饿得慌了随便捡一家阳台翻进去看见挂着的就偷吃啊。姑娘,你要就捉贼捉赃,我脸上又没刻贼字。”
“君上……”话刚说完,小云就又拽了我一下。他撑着身子坐起来,对浅叶略施一礼,道:“浅叶姑娘,多谢你帮我,我家君上没恶意的,还请你不要见怪。我们此番前来,本就是要去昆仑拜访浅叶姑娘,想请教姑娘,寻找极阳极炎之灵物的办法,如今是才到蜀中,离昆仑尚有一段距离,我们是否上过仙宫,姑娘你其实应该清楚,‘炎玉’失窃一事实在跟我们没有关系。”
“还在昆仑中时,傲雪倒是也这么与我说。”浅叶淡淡一笑,“虽然不知发生什么事,但我这个人素来不爱多管闲事,既然‘炎玉’不在你们手上,只当浅叶得罪了。”她说着向我一拱手,又接道:“听傲雪说——”
“等等!”我赶紧打断她,对楚乐勾勾手,唤,“过来。”
楚乐眨眨眼,颠颠地凑过来。
然后我一掌剁他后脖子上把他砍晕了。我对浅叶说:“好了。继续。”
“……”浅叶侧目看着我,摇头叹息,说道:“傲雪告诉我你们有一位故友被冰封需要五样极炎灵物方能使寒冰融化让他破冰而出,所以他上昆仑想借‘炎玉’一用。但我族一直依靠‘炎玉’抵御昆仑山上的寒冷,何况,如今‘炎玉’已经失窃,我恐怕只好爱莫能助了。”
“那就算了。”我道。
“君上……”小云一惊。就连小龙仔也又回头来看我。
我摊手:“咱们总不能把人家家里暖气拆了扛回去给狐狸孵冰吧……”
这回连浅叶也瞪眼盯着我了。
“……我算是明白为何傲雪每每提到你都那样一副表情了。”她忽然笑起来,“你放心,‘炎玉’乃是太阳的碎片,是当年大羿射日时流落人间的灵物,此世间并不止一块,虽然其它的碎片如今化作了何等形态,我也不是很清楚,但你只要往那些极炎之地或是极寒之地中温暖反常之处去,多半错不了。”
“既然如此你干吗不也去找个新暖气回去算了,一定非要找那个旧的?”我问。
浅叶怔了一瞬,神色忽然惆怅起来。“因为‘炎玉’对我西陵族人而言,是很特别的,不可取代。难道你没有什么是不可取代的吗?”
“听来很有道理,祝你一切顺利。”我点点头,转头喊小龙仔:“龙仔,你回头跟我们一起走还是自己走?”
小龙仔恶狠狠把脸冲着墙壁,不理我。
我囧,“算啦,你过来吧,还真赌气了。”
小龙仔还是恶狠狠把脸冲着墙壁,继续不理我。
我还打算再喊,逸云止住了我。他起身走到傲雪身边去,两个人小小小小声不知道嘀咕了些什么。然后,小龙仔竟然终于乖乖过来了,虽然表情还是有点别扭。
所以说,我家小云完全是全能型啊,竟然还有这种专攻思想工作的政委属性。
我问小云他都和龙仔说了什么。
小云说:“我和他说那小子的事。”说着瞅了一眼还晕在地上的楚乐。
“他怎么了?”我问。
小云道:“傲雪告诉我,这家伙是轩辕绯身边的神将。”
我当时正在一边喝水一边吃带作干粮的煮牛肉,一听这话,差点没把自己噎死。
虽然我也觉得这个小楚乐是有来历的,可实在没想到竟然是跟那个紫衣二有关啊……我看着小龙仔,心说,你丫知道竟然也不告诉我?
小龙仔还我一个“你又没问”的白眼。
“还是让傲雪与咱们同行比较好。毕竟人界与天界之事,他比你我都了解,再说多一个人也多个照应。”逸云劝我。
“我没有说不让他跟咱们一起走啊。是他自己不愿意。”我立马喊冤。
“……君上,你就不要再欺负他了。”小云叹气,愈发把嗓音压低。
“为什么连你也说我欺负他……”我继续喊冤。
“其实傲雪他是——”小云又露出一脸欲言又止很纠结的样子,顿了一顿,才叹道:“他只是不太知道该怎么跟你相处,你又总是戏弄他,他就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就是那样的个性,体谅一下吧。何况你那种说笑的方式——”他不接着往下说了。
好吧,连我家小云都说我说话不是人听的了,其实我自己也知道。“好,我不欺负他。”我只好乖乖就范,拉住逸云道,“答应你的事我就一定做到,但你答应我的事呢?”
逸云不禁微怔。
我说:“你答应我喊我的名字,不再喊我君上的。”
“那……那是……”顿时,小云整张脸全红透了。
“那是什么啦?”我很恶趣味地继续当众调戏。
“咳,雨停了,浅叶就先告辞了。”浅叶姑娘很上道,立刻站起来就走。
失忆中的轩辕昊一直保持茫然状态,看浅叶要走,也就跟着走。
可是小龙仔就完全不上道!在跟轩辕昊好一番“三殿下请多保重”和“傲雪你真的认错人了”的告别之后,这小子依然八风不动坐在原地,一脸我脸皮厚我怕谁的浩然,顺便还很不客气地拈两片我的牛肉吃喝,吃完抹抹嘴抱怨:“盐少了点。”
“你丫海水喝多了!”瞬间,我觉得,我果然还是不应该答应让他跟我们一起走吧……?
*
虽然雨看起来的确好像是暂时停了,但浅叶和轩辕昊离开没多久就出了新情况。
就在我和小龙仔讨论海水到底有多咸的时候,忽然晴天一个霹雳,把我们窝身那土地庙给劈了。
幸亏我的反应比老天爷快了一秒钟,抱着逸云蹦起来,闪到一边,看看刚刚坐的那块地方被劈出一个黑乎乎的坑,擦擦冷汗,心说:老子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啊,不就调戏美人、调戏美人还有调戏美人外带探讨一下海水含盐量这种科学问题么,至于天打雷劈啊?要是连美人都不许调戏那也太对不起我这顶“魔头”帽子了,何况本魔头调戏的还是自家美人,关您老人家毛事啊!您老该不会是眼巴巴看着心生嫉妒公报私仇来的吧?
还正想着,老天爷十分给面子,轰隆又一个雷劈下来,把整个土地庙都给掀了。
我靠!还来劲儿了!
我放下小云,正打算上去看看怎么回事,只听“哗”得一声,天就跟漏了一样,真是瞬间狂风大作暴雨倾盆。
于是我还没来得及动换,先被浇了满身湿。
听说下雨一般都是龙王干的。
我抹一把满脸水,扭头看着小龙仔,问:“你爹报复我呢啊……?”
“……我爹没这么无聊。”虽然是在反驳,但显然龙仔还是很顺应我的蠢货思维。
“好像……不太对!”逸云抬头看着乌压压的天顶,沉声时已从腰间抽出长剑。
就在那块如同管涌的天空上,一只巨大的怪兽似在浪中翻腾。那东西满身都是蛤蟆一样的疙瘩,双眼鼓出,血盆口,尖刀牙,头似猛虎,身如虬龙,盘旋空中,厉爪撕裂天云,声声嘶吼如雷。
“……哥斯拉啊!”我忍不住喊了一声。
“你认识这东西……?”龙仔丢给我一个囧脸。
“这东西简直又丑又丑我怎么可能认识!”我愤而反驳,转脸看见小云脸上也写着“我不认识它”,于是犯懒,“管它是什么,就叫它‘哥斯拉’好了。”
“……关键不在它叫什么吧!”小龙仔捂脸,“而是在,你不知道它是什么就不知道该怎么对付啊!”
话音还没落地,“哥斯拉”就很配合的劈了第三道雷下来。
我正打算说,咱们落跑吧……逸云已纵身凌空迎了上去。
他毅然立在那怪物前面,雨箭如蝗向他蜂拥,风夹杂着水气,将他一身衣袍扬得猎猎作响。他的银发也被长风扯起,竟有一种妖冶狂烈的凌厉之感。
我看见银色的光环不断在他手中汇聚,壮大,光芒耀眼。只听他一声清喝,万丈银光也由他手中急速蹿出,直击那妖物而去。雨水织造的盾牌被生生劈成了两半,银华所到之处,如流星贯过,正正在那妖物腰腹处穿出一个透明窟窿!
他那模样当真犹如顶天立地的战神,顿时让我觉得如果我落跑了简直就他妈孬种!
可是我们到底为什么忽然要跟这只“哥斯拉”打架啊?
或者应该说,谁,忽然弄了这东西来跟我们打架。
哥斯拉被逸云重创,痛苦地在风雨里翻滚,愈发嘶吼震天,那被刺穿的窟窿冒着青色烟气,墨绿的黏液不断滴落,像是它的血液。然而,那些黏液落在土地庙的残垣上,就像是腐蚀剂,眨眼儿溶出一大块凹陷,所到之处都“嗞嗞”冒着白烟。
这到底是血还是王水啊……!
我心下一惊,就想去将逸云拽回来。
小龙仔却一把先拽住了我。“你别去啊!这东西来时带着风雨,一看就是水系妖物,你一个属火的冲上去逞什么能?”他劈头盖脑给我一通骂。
可我顾不上听他说些什么饶舌的。这东西的血简直就跟强酸一样,这会儿又是风又是雨的,王水与雨水齐下,好玩么……逸云可是首当其冲在最危险的位置!
龙仔还拉着我不放,忽然,只听“哥斯拉”一声呼啸,抬头挺胸,一口腥浓的墨绿酸液便喷吐出来,直扑逸云而去。
“小云躲开!”我心中大紧,猛推开傲雪,冲上去抓住逸云肩膀一把将他向后掀开去,另一手凝一颗炎弹,来不及想就直接炸了。
一瞬血气逆涌。我知道我收回了许多魔力,我只是还不太会控制,这就意味着,我有可能会用一只空手指指住一条龙,也有可能用蘑菇云炸一只蚂蚁……我也不知我这一击究竟如何了,只觉得整个人都被气流弹了出去,视线一片模糊,隐约听见小云喊我,似乎还有琴声……
*
再度醒来时,我只觉得头疼得厉害。
“小云……我想喝水……”我试图抬手揉揉我的脑袋,让自己好受一点,立刻发现我的手动不了了。但知觉还在,只是动不了,像被死死捆住了一样,很疼。
我猛惊了一下,当即清醒了大半,见自己在一个山洞里,衣裳都不知什么时候给人扒了,后背赤裸得帖着山石,双手也被铁镣死死锁在石壁上!
搞什么啊……我还有点迟钝,试着挣扎了一下,顿时感到锁骨处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这才发现不光是镣铐,还有两只大铁钩子从我得锁骨上穿了过去,连在手铐上!
人越来越清醒之后,疼痛也愈发清晰起来。我看不见自己脖子下面那两根骨头,就只能看见两只又粗又大的铁钩子柄,黑乎乎的,一根直径足有四五厘米粗!
刚开始,还只觉得被洞穿的伤口疼,渐渐的,痛感从锁骨蔓延开去,爬满了整个肩膀。我只觉得颈项肩背一片滚烫难忍,不要说挪动身体,就是微微的吸一口气也疼得我想吼,偏偏喉管也像一并被穿刺了,又痛又热。那是一种令人恐惧的窒息感。
我疼得冷汗直冒,一面暗暗在心里骂那个做钩子的人也不知道做得光滑一点,妈的糙跟砂纸一样,磨得老子骨头疼啊啊啊!估计我这两根可怜的骨头再磨几下也该去祸害阎王爷了……
好嘛,浅叶姑娘才怀疑老子偷了她的腌鱼,老子自己就跟腌肉一样被挂起来了……我觉得我又有点给疼糊涂了,逮什么想骂什么。我咬牙,勉强打起精神,视线模糊地打量这山洞,借着昏黄的火把,却看见一个令我大吃一惊的人影。
只见那人一身紫衣金冠,满脸阴沉又变态的狞笑,不是紫衣二还能是谁?
我靠!老子在这里为了救你大哥奔波,你丫就把老子扒光了铐山洞里?说你不变态,全世界的变态都要笑了!
“醒了?”紫衣二发现我醒了,忽然笑得如沐春风起来。这家伙变脸的功力实在让我佩服,要不是被穿了琵琶骨钉在山壁上,我还真要以为我跟他老熟人了早晨起来互相问个好哩!
见我只盯着他不说话,紫衣二笑得更“璀璨”了,他慢慢欺上前来,盯着我的眼睛问:“昨夜睡得可好?!”
“好啊,好到老子恨不得立马阉了你大爷的!”我毫不犹豫地爆粗了。
破天荒的,紫衣二竟然没黑脸。他笑吟吟地反复打量我,然而眼中闪动着的光华却比任何时候都阴冷。那是一种寒彻肌骨的恨意,纵然我从未被人用这种眼神打量过,我也能感觉出来。
这家伙恨我,非常恨,恨到把我抽筋拔骨生吞活剥了都不足够发泄……
我由不得脊柱一阵泛寒,但很快就被锁骨处的剧痛掩盖了。
铁链互相撞击的声音叮叮当当地敲击着鼓膜,每响一下对我的神经都是一种刺激。轩辕绯直接拽着铁钩把我的脸彻底拉到他面前,我觉得骨头都快要被那一对铁钩勒断了。那张刚刚还满是笑容的脸,瞬间变得冰冷狰狞杀气腾腾。“蓝炽痕,你凭什么?凭什么大哥死了,你这家伙却还逍遥地活着?”他质问我,面部肌肉抽搐,扭曲地简直没法看。
你哥没死,倒是你这会儿要杀了我估计他就离死期不远了!我正想解释,冷不防,紫衣二接着来了那么一句,刺得我浑身上下一哆嗦,什么都解释不出来了。
这家伙掐着我的脖子,咆哮马状摇晃怒吼:“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你这家伙到底有什么好?凭什么大哥他偏偏到死都还把你放在心上?”
…… 苍天啊……这孩子不是精神错乱就是拿错台词本儿了吧……啊……啊……?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