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笑

《朕想睡的太史每天都在怼朕》(31)

31、我迷路跑错地方了! 宋岚觉得有趣,就干脆答了一句:“藏头露尾的明明是你,怎么反而说别人?” 一般来说,正常人,尤其是还趁夜抹黑跑到皇宫里来(疑似)行刺的,这时候就应该要撒腿就跑了。 宋岚原本都已经准备好要追,还打手势让下属都摆好了收网围捕的阵势。 谁想到那个猫在树上的好像觉得吵架比逃命重要多了,竟然一副“这嘴炮我必须不能打输”的架势直接在树上又回嘴了两句:“我哪有藏头露尾?你别血口喷人!” 就算是“见多识广”如宋岚宋将军,也不由得被这个“士可杀,吵架不可以输”的“气势”震慑住了。 但作为“禁卫第一帅”,宋将军也不是什么轻易就愿意认输的人。 于是宋岚就又问了一句:“你没有‘藏头’,为什么三更半夜躲在树上?” 那人竟然还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觉得好像完全不能反驳的样子,然而又很不服气,就气鼓鼓地继续呛声道:“……那‘露尾’呢?” “你没有‘露尾’我怎么能打得到你的屁股呢?”宋岚简直要笑出声。 那人想了一下,竟然觉得很有道理的样子,但还是不肯服气,就又嚷了一句:“那你自己还不是躲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还偷偷打……打我屁股!有本事你也出来!” “将军……”宋岚手下的禁卫各个憋着笑,用手势问宋岚,要不要大家一起上把这个大傻子就地抓住算了。 宋岚摆摆手,示意大家加强戒备按兵不动,然后自己往前走了一步,从暗角里出来,站在了让那个人也能看清他的地方。 他心里猜想这个人八成就是小皇帝说的那个“韩什么希”,只是觉得好奇,这么个傻乎乎的家伙竟然会是沈太史看重的朋友,甚至还能在沈太史的严防死守之下“欺负”到小皇帝,实在很难让人信服。 除非,其中还有什么隐情,是沈坤刻意没有告诉他的。 宋岚倒不是不信任沈坤。他也明白,沈坤既然选择不告诉他必然有沈坤的理由。但他仍然忍不住有些不爽,觉得沈坤这种遇事喜欢闷不吭声自己扛的性子未免太不把他宋岚当兄弟。 如是想着的宋岚,难免开始紧紧盯住眼前从头黑到脚的韩仲希,露出了头狼锁定猎物的精悍眼神。 而此刻的韩仲希也在紧紧盯着宋岚看到连眼睛也忘了眨。 倒不是因为别的。实在是他这辈子长这么大,自认见多识广,亲眼见到长得这么帅的人却还是头一次。 韩仲希觉得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认知都受到了强烈的震撼。 直到这一刻之前为止,韩仲希都觉得这个世界上长得最帅的男人是他自己,第二帅是他表哥沈坤。但从这一刻开始不是了。不是了! 眼前这个玄甲红袍腰悬佩剑的禁军将军实在是……威武矫健,帅裂苍穹,让他想不服都不行。 韩仲希毫无意识地隔着面罩擦了擦嘴角留下的口水,突然觉得自己这一身夜行衣的打扮有点丑,简直不好意思在帅哥面前露怯。 “你……那个什么……我迷路跑错地方了!” 韩仲希当即转身,轻功上墙,脚底抹油,就想开溜。 但宋岚哪能让他跑。 只见宋将军迅猛纵身跟上去,伸手一抓,连严阵以待的禁卫弟兄们都没用上,就抓猫一样抓住韩仲希后领子把人拎起来,不费吹灰之力。 —TBC—

《朕想睡的太史每天都在怼朕》(30)

30、弹弓打屁股 结果大山楂丸也没能救了急。 没多一会儿小皇帝就把脸埋在他的御用金脸盆里吐去了。 吐完了还流鼻血。 被紧急传唤来的御医诊断说,吾皇万岁这是……鹿肉吃太多了。 整个甘露殿上下被迫鸡飞狗跳,足足折腾到半夜才算勉强消停下来。 小皇帝鼻子里塞着止血的细棉花,哼哼唧唧地歪在他宽大的龙榻上,两只手还拽着沈太史的袖摆,话痨得像只喊饿的猫。 “太史你答应过我不走的哦!” “太史你要说话算话哦!” “绝对绝对不可以反悔哦!” “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能走哦!” “不能走哦!” …… 沈坤无可奈何地看着他,伸手在他白嫩的额头上轻柔摸了摸。 少年的皮肤有种细腻软滑的触感,染着一层薄汗。 沈坤犹豫了一下,把他稍显凌乱的额发理顺了,拨弄到耳后。 李泽尘似乎很享受这种被安抚被爱护的感觉,愈发像只猫一样眯起眼,从喉管里发出细微的呼噜声。 大概是刚才好一番折腾让他十分疲倦。他很快就睡着了。睡梦中仍不忘紧紧抱着沈坤一条胳膊,唯恐这人会在自己睡着的时候消失不见了一样。 沈坤只能任由他抱着,一面不时安抚地轻拍他的后背,唯恐他不能睡得安稳。 甘露殿的内殿上火树摇曳,昏黄灯光落在眼底,有一点温柔悄然弥涨。 而此时的甘露殿外,回廊之外,玉阶之下,宋岚正抱着双手眯着眼,仰脸看着一个身穿夜行服猫在树上的身影。 大约一个时辰以前,他就已经发现这个人猫在树上了。 但是这个人自己好像完全没有察觉自己已经被发现了的样子,还很安逸地蹲在树上东张西望。 这人如果不是傻的话,大概也不太可能是什么特别坏的恶徒。 毕竟看他这个猫在树上嘚瑟的样子……真要想干坏事,应该是没什么指望了。 宋岚在视野的暗角里饶有兴致地摸着下巴,从腰间挂的荷包里摸出个弹弓,瞄准那个人的屁股,一发小石子射过去。 怎么说也是太史的朋友,用弓箭射这么不友好的事情,那还是不太合适做的。 弹弓就不一样了。 弹弓这么弱小又无害,就算射他,也射不坏。万一真射坏了,还可以赖账不承认,毕竟销毁凶器那么方便。 这么想的时候,宋岚看见那个人捂着被射中的屁股东张西望了几下又继续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猫在树上往甘露殿里窥视了…… 屁股都被射中了竟然还没察觉自己已经暴露了吗……心这么大竟然还能混进皇宫里来当“刺客”,这皇城禁卫是不是要完? 身为“禁卫第一帅”,宋岚对禁卫军怎么说都还是很有集体荣誉感的,顿时感觉禁卫军遭到了“刺客”的蔑视,尤其这个大喇喇蔑视了禁卫军的“刺客”看起来还是个傻的……心头的不爽顿时就涌上来了,当场又拿弹弓接连射了那么人的屁股好几下。 弹弓打屁股这种事,虽然死不了人,但该疼还是会疼的。 而宋岚的准头又很好,所谓例无虚发。 只见那个人接二连三地被打中屁股,实在在树上猫不住了,竟然也没有默不作声地换个新地方藏起来,而是捂着屁股大叫了一声:“谁啊?干嘛藏头露尾地躲起来打人家屁股?有本事你出来单挑?!”就自己从树上跳了下来。 这么理直气壮光明磊落,简直不知道到底谁是禁卫谁才是刺客…… —TBC—

《朕想睡的太史每天都在怼朕》(29)

29、我都快要撑死了! 要只是吃得慢……倒也罢了。 沈太史觉得,小皇帝可能有点焦虑。 因为李泽尘一直不停地在吃,除了偶尔回答两句他提出的问题之外,整顿饭腮帮子永远的鼓起来的。 甚至下咽之前都不太嚼。 倒不是说不能让皇上多吃点……当今圣上再不靠谱,以圣朝地大物博国库充盈,也还不至于穷到这个份上。 关键在于,吃太多了,容易撑坏。 沈坤起先是在一旁默默看着,听李泽尘吩咐,想吃哪个菜就给他夹一些到碟子里,后来就不动手了,看着李泽尘自己一个人像个饿了几百年的饕餮一样固执地拼命往嘴里塞东西,然而脸上也并没有品尝美食的喜悦。 虽然也不算痛苦。 但那副心事重重努力勉强自己吃东西的模样落在眼里,难免叫人跟着心下不安起来。 小皇帝别的本事没有,惹沈太史心疼的本事还是有很多的。 沈坤一直记得当年先皇后薨逝的时候,李泽尘也曾经有好一阵子天天暴饮暴食的厉害,只要嘴没被好吃的堵上,就要咧开嘴哇哇大哭,结果多吃了不少甜食,险些把自己吃成个三百斤的小胖子……幸亏被沈坤坚决及时地制止了。 小皇帝大概是被吓到了,所以在害怕。 可能是被韩仲希吓到的。 可能是被萧太傅吓到的。 也可能是被他吓到的。 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沈坤觉得事到如今,他确实应该要承担一些责任。 毕竟有许多问题,不是假装不存在就真的不存在。 但这只是他一个人的想法。 至于其他人……那想法可就简单多了。 作为一个“恶”名在外的残暴小昏君,李泽尘这个小皇帝在众位宫人眼中,完全是另外一种存在。 昏君得了暴食症,谁离得近谁倒霉。 眼看小皇帝越吃越多,从跟端盘子的宫女,外头传菜的内侍,一直到给小皇帝做菜的厨子……每一个人的表情都越来越忐忑,越来越忐忑。 主要是还有祝福那个莫名就被罚抄的眼前例正在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被动扮演儆猴鸡呢。 沈坤真觉得这事再不管管搞不好一会儿所有人都能唱起来。 他还认真思考了一下这话该怎么说,但想来想去又好像没什么可委婉的,只好无可奈何地说了一句:“……陛下吃好了就不要吃了罢。” 李泽尘正把一块烧得软烂的鹿肉往嘴里塞,一听这话连脖子后面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赶紧做出一副津津有味的样子,一边嚼一边含含糊糊反驳:“我还没吃好呢。谁说我吃好了。” “……”沈坤只好无语指了指他已经吃到圆滚滚的肚皮。 李泽尘下意识自己低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他的腰带都已经快要被撑断了。 摘掉腰带继续努力地吃,还是面对现实乖乖认怂,这是一个问题。 李泽尘显然犹豫极了。 只见他一手拽自己的腰带,另一只手还垂死挣扎地拿筷子扒拉着碟子里浸透了火腿汤汁的嫩笋。 “我不。吃完饭你就又要走了。” 他倔强地把一片笋塞进嘴里,十分委屈地吭叽了两声。 沈坤微微一怔。 他原本以为是他语焉不详的含糊态度让李泽尘产生了被蒙在鼓里的不安感,怎么也没想过,李泽尘心里原来是这样想的。 他最珍视的这个少年,当今的天子,一个据说特别残暴“能止小儿啼”的昏君,竟然为了拖延他的时间把自己撑到肉眼可见的地步…… 到底还说他面子特别大,还是他这个人在李泽尘心目中真的很凶不通情理,以至于李泽尘竟宁愿撑成这个样子也不愿意和他有话直说了…… 瞬间,沈坤完全被这啼笑皆非的荒谬感淹没了。…

《朕想睡的太史每天都在怼朕》(28)

28、不能轻易就放弃底线 当天的晚膳,是沈太史留在甘露殿一口一口喂小皇帝吃的。 可怜的祝福在一旁替皇上罚抄一百遍,一边闻着御膳的香气,饿得两眼发黑手抽筋。 但李泽尘觉得特别开心。 太史已经很久没有喂他吃过饭了。 虽然小时候是经常喂的。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太史就不肯再喂他了,还说他已经长大了,应该学会自己好好吃饭了。重点是,身为一个好皇上,一定得有好皇上的样子。 李泽尘觉得很委屈。 他不是很懂,这个事跟做好皇帝到底有什么关系。 他又没打算酒池肉林弄百八十个美女围着他轮流往他嘴里喂吃的…… 他只是想让太史每顿饭都能陪着他吃而已,偶尔帮他布个菜,把他喜欢吃但是够不着的送到他嘴里,总之,从前什么样,现在也还什么样,他就很满足了。 反正这些事,就算现在太史不做了,他也不会亲自动手,还不是祝福这个小内侍来。 那凭什么让太史来就有损“贤明”,而让祝福来就一点问题没有呢? 祝福和太史到底有什么决定性的本质区别能够导致在这个问题要被区别对待? 难道是因为祝福这个小内侍没有…… 想到这里,李泽尘忍不住同情地看了一眼正在哭着帮他罚抄一百遍的祝福,决定自己以后要对祝福好一点。 尤其是,多亏了祝福帮他罚抄,太史才会破例答应喂他吃饭。 李泽尘真的是这么认为的。 他觉得沈太史之所以破天荒答应喂他吃饭了,就是因为祝福正在忙着替他罚抄一百遍。 这种奇葩的理由,沈太史本尊当然是绝对不承认的。 虽然沈坤的想法其实也很简单: 其一,韩仲希那个小子既然起了心,肯定是要打鬼主意的,那么小心一点总没错,亲自把关,总比交给旁人靠谱。 其二,要想从小皇帝嘴里套话,重点是让小皇帝乖乖听话,先把人哄开心了比较容易得手。 萧太傅刚才来查岗,看似教训小皇帝,其实是敲打他来的。 老师多半是猜到了头天李泽尘偷跑出宫去在他家睡了一宿的事还另有什么未挑明的“隐情”,于是便来试探,顺便警告他要以大局为重,不要惹出什么危及圣上乃至危及国统的麻烦。 沈坤心里明白。 虽然他是不太想搭理,也觉得没必要搭理。 老师可算是看着他和李泽尘长大的极少数人之一。 如果连老师都对他存有这样的疑虑。 那他实在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他一边喂李泽尘吃饭,一边问李泽尘白天萧太傅来的时候都说了什么。 李泽尘吃得满嘴泛油光,不用人催就把什么“太傅在外头偷听我和祝福说话”、“我让宋岚去给我抓猫,太傅硬说我给猫起了名字”之类的没头没脑全倒出来,末了还多补了一句: “我才没有给猫起名叫韩什么希呢!” 沈坤听得直皱眉,心想这小皇帝真是半点不会骗人,让他这么胡扯一通,除非萧太傅也是个傻子,不然还能有啥想不明白猜不透的。 了不起也就那个韩仲希的“仲”字可能确实需要猜一下吧。 沈坤犹豫挣扎了一整顿饭的时间,思考到底要不要努力教会李泽尘骗人。 他心里总还想着要教导李泽尘为人正直,不能轻易就放弃底线,带着小皇帝走上歪门邪道一去不回头。 再者说……李泽尘只是单纯可欺罢了,又不是真的脑子不好使,万一这小子学会了骗人回头连他都骗怎么办? 之前宋岚说皇上现在是还小,不能把他怎么样,要他小心皇上将来长大了……摸着良心说,他还真的有一点心虚。 不是他不信任李泽尘。…

《朕想睡的太史每天都在怼朕》(27)

27、罚抄一百遍 萧太傅不愿意退让,小皇帝也不肯从桌子底下出来。 小皇帝不从桌子底下出来,沈太史自然得想办法。 可是老师教导学生这种事,又好像没什么可说道的。 尤其是这个学生竟然蠢到连“含”和“叼”都能用错,确实很需要让老师好好补补课。 只见萧太傅端正坐在桌子腿旁边,一脸“敬业的老师无论在什么环境都能安心讲课”的严肃,就对着李泽尘开讲: “陛下,这个‘含’字,口在下,而‘叼’,口在左,从字形上来看,这两个字所代表的动作就明显是不一样的。口在左,说明‘叼’是一个嘴和别的物体两两贴合的动作,而口在下,说明‘含’这个字——” 说到这里,萧太傅还特意让祝福从小皇帝桌上拿了一根毛笔过来,看起来好像准备当场亲自演示一下的样子。 他那个样子完全不像是开玩笑的。 “你等一下!等一下!” 沈太史顿时有点着急,赶紧抢先把那跟毛笔抢过来,攥在自己手里。 “老师,吾皇年纪还小,能不能教得正常一点?” 少年时陪李泽尘读书,沈坤也是跟着一起听过萧太傅的课的,尊称一声“老师”也不冤枉。 而作为朝野上下唯一一个不仅可以当着沈太史的面打小皇帝的手板心,以及如果他乐意,还可以当着小皇帝的打沈太史的手板心,且无论沈太史还是小皇帝都不能拿他怎么样的“神人”,萧太傅也很端着架子。 只见萧太傅抬头瞥了沈坤一眼,正色摸摸下巴,就反问:“怎么才算‘正常’?” 萧太傅又说:“记不记得当年教过你?心中有花,眼中有花;心中有佛,眼中有佛;仁者见仁,淫者见淫。” 萧太傅还说:“世间凡俗大多是缺什么想什么,你这样,对身体不好。” 完美三连。 你老师永远是你老师。 全程憋笑到内伤的宋将军终于憋不住了,开始当场表演笑到满地打滚。“第一帅”的形象问题算什么,不重要的,根本不在乎。 沈坤也十分内伤,主要是被老师训的。 毕竟也很多年没挨过训了,突然来这么一回,不太适应。 尤其当年还读书的时候,萧太傅也不大教训他。 他向来聪明勤奋,怎么说都毫无疑问是讨老师喜欢的那一类好学生。 再加上还有李泽尘这种最让人头疼的陪衬。 他觉得萧太傅八成是故意的。 于是沈坤飞快地思考了一下,就低头双手恭恭敬敬做了一个要把那根毛笔还回去的姿势,说:“老师教训得是。学生错了。” 错是必须要认得。 到底错哪儿了其实是不太知道的。 但反正先认错就对了。 所谓态度决定一切,姿势摆得好,比啥都管用。 果然,萧太傅对这个良好的认错态度很满意,也没再去接他手里那根毛笔,就站起身拍了拍衣摆,又耳提面命教训了几句诸如: “看你把皇上宠成什么样?” “每天瞎胡闹,就不好好读书。” “连‘叼’字和‘含’字都分不清楚还怎么治国做明君?” “你自己的问题自己解决明白,不要乱拐带吾皇万岁!” 期间夹杂了李泽尘躲在桌子底下哼哼唧唧顶嘴的一句“治国跟‘叼’和‘含’有啥关系”和一句“做明君又不靠这个”——被沈坤狠狠偷踹了一脚桌子腿按回去了。 来突击查岗的萧太傅挨个训完了学生,心满意足,挥挥袖子,留下一句让沈坤敦促小皇帝记得好好把“猫嘴里叼着一支笔”罚抄一百遍,笑眯眯走了。 三十遍是基础的。剩下七十遍是死不认错追加的。 李泽尘赶紧从桌子底下爬出来,委委屈屈地抱住沈坤的大腿,鼻涕眼泪全抹沈坤袍子上。…

《朕想睡的太史每天都在怼朕》(26)

26、教吾皇万岁“含”和“叼”的区别 但他心里总还记得不能把太史交待过他的事漏出去。 李泽尘左手凉糕右手木瓜,眼珠拼命转,飞快编着谎话。 “这几天夜里甘露殿闹猫,朕让宋岚去给朕把那猫抓回来养!” 他缩在桌子底下,努力胡说八道。 他这张桌子上特意让人给他铺了一整块挺厚重的绸缎,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方便他往里藏。 他还觉得自己藏得很完美,萧太傅绝对找不到。 然后,他就看见萧太傅非常不给面子地帘子一掀,蹲在桌子腿边上看着他了。 “陛下要抓的那只猫还有名有姓啊?” 李泽尘吓得手里的瓜都掉了,大惊失色问萧太傅:“太傅你怎么知道朕躲在桌子底下!” 萧太傅一脸正直:“如果陛下躲在桌子底下的时候不要随便开口说话,那臣可能是得多找一下。” “……”李泽尘可怜兮兮地往里缩了缩,觉得以萧太傅的个头和年纪应该不能够钻到桌子底下来拖他出去。 说什么“年纪”,其实萧太傅还正当壮年,哪有李泽尘想得那么孱弱。 萧太傅之所以不钻到桌子底下去拖他出来,主要还是因为这么做实在太毁形象,身为帝师,丢不起这个人。 只见萧太傅看了李泽尘一眼,就端端正正地在皇上这桌子跟前盘腿坐下了。 为了坐得舒服,还特意让祝福去拿了个软垫子过来垫着。 萧太傅问:“陛下说得那猫叫韩什么希啊?” 李泽尘一边在心里埋怨萧太傅作为一个“老年人”干嘛听力那么好,一边狠狠摇头:“太傅你听错啦!朕是说之前看见那只猫嘴里‘含’着一只笔很‘稀’奇!才没有给猫起名字!” 太傅点点头,说:“陛下,撒谎可是要被罚抄书的。” 太傅又说:“而且‘猫嘴里含着一支笔’这句话,那不叫‘含’着,应该用‘叼’着,请陛下今天把‘猫嘴里叼着一支笔’这句话抄写三十遍加强注意。” 一听到那个“罚抄”的“抄”字,李泽尘嘴角撇了两下,顿时委屈得脸都皱了。 祝福在旁边沉痛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表示不想看这种近乎虐待幼童的惨剧。 以皇上的小脑壳,用不了几个回合,肯定就会被萧太傅把话全都套出来。 祝福觉得,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去搬救兵——把沈太史请过来救场是正途。 他既然动了这个心思,赶紧转身脚底抹油,就想偷溜出去找沈坤。谁知道才摸出甘露殿的门,就一头撞在一个人身上。 祝福心里紧张得连路都看不清,更别说人了,从地上爬起来揉了好几下被撞疼的鼻子,才发现这来人正是沈坤,旁边还跟着一个宋岚。 祝福顿时暗暗叫苦。 宋将军和沈太史一起过来甘露殿,说明宋岚刚领了小皇帝的“密旨”,转身就把这“密旨”捅给沈坤知道了。 这倒是不意外。 关键是宋岚投诚动作这么快,他这个帮着小皇帝找宋岚来瞒着沈太史生事的小内侍岂不是很容易被误会…… 一想到自己有可能被沈太史默认是又在帮着小皇帝搞事情,祝福顿时吓得发抖如筛糠,连话也说不利索了,只能一边反复嚷嚷“太史快去救皇上”,一边用力把沈坤往甘露殿上拽。 但这样一来,反而让沈坤和宋岚两个人全都紧张起来。 沈坤和宋岚还不知道萧太傅来找李泽尘查岗来了,只是看见祝福一副屁滚尿流的样子从甘露殿里跑出来,才看见他俩就大喊“救命”……要还能不紧张,那简直不正常。 沈坤二话不说,大步冲进内殿,原本以为会看见什么惨景,连打人的拳头都准备好了,结果却看见萧太傅和小皇帝两个,一大一小,一个坐在桌腿旁边,一个猫在桌子底下,两两对峙。 小皇帝手里抓着半块没吃完的凉糕,脚边的地面上还有一块刚啃了一口的瓜。 这……搞啥? 总不能是皇上想把掉地上的瓜捡起来吃了太傅拦着不让吧…… 这瓜到底多好吃? 李泽尘躲在桌子底下,看见沈坤来了,“哇”的一声当场大哭,边哭边喊:“太史救我!太傅欺负我了!” 沈太史只好心情复杂地问:“……太傅这是做什么?”…

《朕想睡的太史每天都在怼朕》(25)

25、完了!要死!太史救我! 自打把事情交待给宋岚,李泽尘可算是放下一百二十个心了,就在自己的甘露殿上边吃边玩起来,一会儿让祝福给他准备点心,一会儿又要水果,还要牛乳冰酪——吃到一半想起来,自己既然允诺过太史要好生读书,那怎么也得假装一下做做样子,不然太史回头问起来不好敷衍,于是手也没擦就去抓书卷,蹭得满卷糖汁。 祝福在一旁看着直想摇头,心说这傻皇上还不如干脆别碰书算了,把书抓成这样,满满全是“罪证”,回头沈太史来了只需要瞅一眼这些书岂不是就全露馅了…… 但李泽尘心里哪儿想过这些。 他满心里瞎琢磨的全是些别的事。 只见他一边吃一边漫不经心乱翻书,一边就问站在身边伺候的祝福: “祝福,你说宋岚能不能抓到那个韩什么希?” 祝福想也没想就顺嘴回答:“陛下令他去抓,他当然是得倾尽全力把人抓到的。陛下就宽心吧。” 李泽尘把一口牛乳冰酪咽下肚去,瘪瘪嘴,又问:“那……要是太史知道了跟朕生气怎么办?” 祝福脚底一哆嗦,差点摔在吾皇万岁的御案下头,心里叫苦连天道:陛下您这会儿才想起这一出是不是有点太迟啊?! 但和圣上回话哪里能这么吐槽。 祝福赶紧擦了擦汗,哄着李泽尘道:“太史明白陛下的一片苦心,自然不会和陛下生气。” 李泽尘苦着脸自己琢磨了一会儿,点点头。 “那个韩什么希一看就是个坏人!太史干嘛和他那么好?祝福你说是不是?朕这么做,也是为太史好,不然太史那个大笨蛋搞不好就会被那个大坏人骗的,是不是?” 他这一番话,与其说是在问祝福,倒不如说是讲给他自己打气的。 祝福听得只想翻白眼,只道自家皇上确实是心里没点数,假如说那韩什么希当真有那么厉害连沈太史都骗得住,那这个小笨蛋皇帝做这些小动作岂不是更没戏…… “陛下您就别琢磨了。反正您也已经让宋将军去替你办这事儿了。想来过两天就会有结果的。” 他才刚这么苦口婆心地又劝了李泽尘两句。 忽然有个人声从外殿传进来。 “陛下让宋将军去办什么事了?” 李泽尘和祝福同时吓得一抖。 尤其李泽尘,手里还抓着半块没吃完的桂花凉糕,人已经直接“呲溜”一声躲到桌子底下去了…… 祝福赶紧连滚带爬往外去迎,一边大声喊道:“太傅您来啦,陛下正读书呐!” 说是迎,其实当然是拦人。 毕竟皇上还躲在桌子底下做心理准备呢……哪能这会儿就让人进来瞧稀奇。 但这来人显然没那么好烂。 只见祝福话音还没落,那人已经甩着袖子大步到了跟前了,浓眉大眼方正脸长得就非常浩然正气刚正不阿的模样,正是当朝太傅萧宜凌。 所谓太傅,就是帝师。 所以李泽尘怕萧太傅那是太正常不过了。 尤其这位萧太傅还有先帝御赐的圣旨和信物,不但可以在他这个皇帝跟前上殿不下跪,还可以直接打他的屁股。 从小到大萧太傅不是拿戒尺打他手板就是罚他抄书,什么《论语》啊《孟子》啊《战国策》啊……就没有他没被罚抄过的。而且每回一罚抄,就是一百遍起,偏偏沈坤还伙着太傅一起敦促他亲自抄,不让那些小内侍小宫女儿给他帮忙,简直抄得他头晕眼花手脚发软。 眼前萧太傅突然来查他的岗不说,且还听见了他和祝福的悄悄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躲在外头听见了多少…… 李泽尘一回想起被罚抄书的恐惧满脑子都是“完蛋”、“要死”、“太史救我”,愈发是缩在桌子底下说什么也不肯出来了。 —TBC—

《朕想睡的太史每天都在怼朕》(24)

24、你老不满足他的需求 宋岚是个白身出将的军汉,书倒也不是没读过,但说起话来比那些“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文官糙多了,一点不讲究。 尤其他和沈坤这两年走得近,交情深厚,把沈坤视作自己的恩人和兄弟,自然更是有话直说。 沈坤听见他这么一句,眉头皱得跟打了结一样,一时觉得他说的不对,可是好像又没什么可反驳的。 “……你就不能把话说得好听一点吗?”他哭笑不得地问宋岚。 宋岚“呵呵”咧嘴一乐。 “不是我想说你啊,哥,这就是你不对了。咱皇上多稀罕你啊。你怎么能另找了个外人来欺负咱皇上呢?那‘韩什么希’欺负咱皇上了。这可是皇上亲口对我说的。” 他年纪比沈坤小个约摸一两岁,私下里就“哥”啊“大哥”的这么叫。 但这个话说的吧…… 我什么时候“找了个外人来欺负咱皇上”了? 你觉得这可能吗? 沈坤都差点要认真反驳了,话到嘴边反应过来,宋岚是故意在打趣他。 宋岚大概是想和他讨价还价,让他替自己兜着小皇帝抛出来的烫手山芋。 沈坤哭笑不得。 “重点不是这些。重点是你保护好皇帝陛下,不要让事情闹大了。至于陛下那边,我自然会解释明白。” 他只好又重复叮嘱了一遍。 宋岚摸着下巴想了想。 “这不行。” 他伸出手,掰着手指头在沈坤眼前开始算: “我得保护着咱皇上。 “我得应付着咱皇上假装我在帮他抓那‘韩什么希’。 “我还得帮你留着神抓活口,免得那‘韩什么希’真来了一不小心被当场打死。 “我还不能让咱皇上发现我在帮你做事,这事其实早就让你知道了。 “然后我还得替你们瞒着王相、萧太傅和大理寺…… “这要求太多太复杂了。我肯定不行。你行你自己上。” 算完他又用力摇了摇头,满脸都是坚决拒绝。 宋岚这个人,脑子转得飞快,只怕是来路上就已差不多想好辙了。 沈坤不由地扯起唇角。 他问宋岚:“你想如何,你直说。” 宋岚也不扭捏,直截了当开口: “要不大哥你自己上甘露殿好好陪皇上一阵呗。 “只要你能陪好皇上,皇上肯定就开心。 “皇上一开心,这事儿就好办。 “你在里头管好咱皇上的事,我在外头管那‘韩什么希’的事。 “至于其他人,只要我不说,你不说,咱皇上不闹,风声肯定不能漏出去。”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还乐呵呵伸手揽住沈坤的肩膀拍了两下。 沈坤就算是对他要说的话有所预料,也没防备着他手劲大,被拍得猛一阵咳嗽。 “你这馊主意是自己想出来的,还是陛下和你说什么了?” 他又问宋岚。 宋岚看着他“嘿嘿嘿”的笑。…

《朕想睡的太史每天都在怼朕》(23)

23、皇上叫我来“抓奸” 被李泽尘从甘露殿里赶出来的时候,沈坤就知道,这“小昏君”肯定又在瞎琢磨什么鬼主意,不是又打算偷溜出宫去,就是要在宫里搞事情。 怎么说他好歹也天天地守着这“小昏君”守了十几年,这种事可真是见得太多,早就见怪不怪了。 要不然怎么能做到在每一个关键时刻及时出现力挽狂澜拯救吾皇于水火,就算不能亲自出现也要安排好替补呢……那当然都是被逼的。 沈坤回了太史局,以最快的速度把公事都解决了,能分派给下属的全都分派好,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开始等。 没等一会儿,果然看见宋岚一脸“今天早起为什么没看黄历”的忧愁向他走过来。 依照圣朝常情,禁卫军中的大兄弟小伙子,普遍颜值都比大多数前朝官员要高。毕竟都是贵族子弟,从亲娘到亲奶奶,家中女眷各个都是美女,经过这么一代代的“美化”,爹和儿子的长相,除非不小心脸着地摔过,否则就很难难看到哪里去。再加上还有那一身玄甲戎装的加持,就算是相貌平平的人也会显得俊朗挺拔。 而宋岚,是这样一群禁卫军中的“第一帅”。 这个帅裂苍穹的程度可想而知。 宋将军所到之处,有事没事的普罗大众一般都是聚众围观的,就算是不能把手头的事情立刻放下的,也会忍不住抬起头伸着脖子多看两眼。 尤其是后朝的宫女们。 幸亏前朝没有宫女。 但眼珠子黏在宋岚身上就收不回来的内侍和小厮,甚至一些少年得志考中功名或者凭借家世谋得一官半职的年轻朝官,那也是很多的。 这么拉风的架势倒不是宋岚自己张扬。主要是管不住其他人的眼珠子。 相比之下,沈坤就低调多了。 沈太史虽然也是相貌堂堂丰神俊朗,但沈太史走过路过,一般是没人敢这么盯着看的。 主要是皇上会生气。 “小昏君”为了沈太史的事生气大闹起来能有多“残暴”谁试谁知道。 据不可考证的传闻称: 后朝禁苑内,就曾经发生过某不懂事的小宫女因为一直盯着沈太史犯花痴,被皇上发现之后,受罚顶着茶碗跪在甘露殿外头连续吃了十碗桂花糯米丸子撑到哭的“惨剧”…… 当然不让看归不让看,也管不住大家偷偷摸摸看。 内朝宫女内侍们的一大乐趣,就是和吾皇斗智斗勇着偷瞄沈太史。 最好是沈太史和宋将军在一起的时候。万一被皇上抓包了,只要辩称“小人绝对没有在看太史,小人看的是宋将军”,那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当然,这些都是闲话了。 眼下沈坤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见宋岚像拖了一串尾巴一样走到自己面前来,心想十有八九是李泽尘那小子又开始了……于是他也就不废话客套了,直接开口问宋岚:“出什么事了?” 宋岚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自己后头扒门框的“尾巴”,拧着眉问:“……能把门关上说吗?” 沈坤点点头。 宋岚二话没说,立刻把门窗全都关得严严实实,又把沈坤拉到房间内侧的屏风下头,确定四下无人可以偷听了,才放心压低嗓音说了三句话。 第一句:“皇帝陛下让我去抓一个人。” 第二句:“但是皇上也没说明白这人到底是谁,除了叫‘韩什么希’之外两眼一摸瞎。” 第三句:“这事皇上不让我告诉你。” 才听见第一句话,沈坤就什么都明白了。 “这事你别管了。”他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又对宋岚补了几句交代:“近日加强一些甘露殿的守卫,尤其轮值换班的时候小心些。但凡发现有人要对皇上不利,留活口,直接交给我秘审。不要交给大理寺。也不要惊动王相和萧太傅他们。” 宋岚摸摸下巴,直截了当问:“这‘韩什么希’……是谁啊?” 沈坤犹豫了一瞬,回答:“是我的一个朋友。” 他倒不是不信任宋岚。 宋岚是他亲自提拔到李泽尘身边来的人,他完全相信宋岚绝对是一个正直的好人。 但这件事牵扯太多干系太大,能少一个人知道还是少一个的好。 不让宋岚知道太多,其实也是保护宋岚。 毕竟沈坤自己也无法肯定,将来有一天,会不会因为他的缘故,因为那些不可说的前尘旧事,就牵连宋岚遭遇什么无妄之灾。…

《朕想睡的太史每天都在怼朕》(22)

22、朕想让你帮朕抓个人 但牢骚归牢骚,皇上让找人,那肯定还是得找。 祝福苦大仇深地出门,没一会儿工夫儿,就把宋岚给找过来了。 宋将军一身玄甲,腰佩长刀,剑眉入鬓,目光如电,走路时正红的披风在身后招展,确实不负“禁卫第一帅”的美名。 李泽尘盘腿在坐榻上欣赏了一下,咋吧咂吧嘴,默默在心里想: 嗯,还是不如我们家太史帅。 我们家太史虽然是文官,身材那也是很好的,要腰身有腰身,要腱子肉有腱子肉,要个头有个头。 宋将军吧……虽然也不错,可是太壮了。不喜欢。 他这么一边盯着宋岚打量,一边又是摇头又是吧唧嘴,把宋岚看得满头雾水。 虽然千牛卫身为天子近卫有带刀上殿的特权,但宋岚还是相当识时务的。 只见宋岚赶紧自己主动把佩刀取了下来,合鞘压在手边的地上,就低头行礼问李泽尘:“陛下找末将来有什么事吗?” 李泽尘往嘴里塞了颗盐渍樱桃,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回答:“朕想让你帮朕抓个人。但是你得保证不让沈太史知道这件事。” 他话音方落,宋岚明显愣了一下。 显然李泽尘说出来的这话和他预期中可能听到的话差距太大。 倒是也可以理解。 毕竟以前小皇帝找他来,如果是要让他“抓”什么,一般不是猫就是鸟,再要不就是什么蜻蜓啦、蝴蝶啦、蝉啦、蛐蛐啦、天牛啦……统称,虫子。 抓人这么大的事,确实是头一回。 尤其还得对沈太史保密,那简直是大事中的大事啊。 但宋将军能够在李泽尘这个小昏君身边“屡立奇功,平步青云”,必须是见过大世面、心理状态特别稳定的人。 于是宋岚赶紧低着头又问了一句:“不知陛下想让末将抓什么人呢?” 李泽尘摇晃着脑袋瞄准了半天面前案上的银盅,翘着下巴把樱桃核吐进去,抹了抹嘴,回答:“是一个叫韩……韩什么希的人。他名字中间第二个字我睡了一觉记不清了。” 宋岚的眉毛很微妙的互相打了个招呼,继续问:“那请问这个‘韩什么希’……是谁?陛下为什么想让末将抓他?” “这个韩……” 李泽尘本来想说:这个韩什么希“自称”是沈太史的表弟。 可是转念一琢磨不行。 他答应过太史不能把昨天发生的事情说出去的,对谁也不能说。万一说漏了,太史就再也不能陪着他了。那可绝对不行。 于是李泽尘赶紧板起脸,拗出一个“这点小事都想不明白”的气势,对宋岚说: “朕也不知道他是谁。这不是让你去查么。不然要你干嘛使得!” 想了想,他又补了一句:“这个韩什么希,特别坏!他欺负我!具体的你问祝福吧!” 李泽尘是这么想的。 虽然不能把昨天在太史家发生的事说出去。 但反正他偷跑出宫的事大家都已经知道了。那他就算有所保留地告诉宋岚昨天他在宫外被那个韩什么希“欺负”过,也没事。 为了保守秘密让太史可以永远留在他身边,就算把他的丢人事说出去了又怎么样呢? 他李泽尘可不是那么没有大局观的人。 这样如是一想,李泽尘就非常理直气壮了,仰着脸,一副“宋岚啊,朕这么信任你,你多久能把钦犯缉拿归案?”的表情看着宋岚。 “禁卫第一帅”宋将军无语凝噎地侧脸看了一眼祝福,见祝福已经没眼看地趴在地上了,显然是在用行动表示“啥也别问我,我啥也不知道”。 感觉皇上这回虽说总算是让他去抓个人…… 可是皇上对这个“钦犯”的描述,好像还不如“尾巴尖上有一撮白毛的花猫”来得清晰啊…… 这让他怎么抓? 宋将军皱着眉忧愁了一下,叹了口气,拱手应道:“陛下,我尽力吧。”说完领命,退出了甘露殿,头也不回就往太史局找沈坤去了。…

《朕想睡的太史每天都在怼朕》(21)

21、全禁卫军中最帅的男人 早膳(其实已经是午膳了)用完以后,李泽尘心满意足地把沈坤喂进他嘴里的最后一口银耳桂花羹咽下去,咋吧咂吧嘴,就一本正经地表示自己打算回宫去好好读书了,让沈坤也去安心上职去,不用挂记他。 其实他心里都盘算好了,等沈坤一走,他就要做一件大事。 才回到甘露殿,装模作样把沈坤哄骗走,李泽尘就又把手里的书卷一扔,对身边的祝福大叫一声:“祝福,咱们走!” 小内侍祝福“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不走……陛下求放过!小的怕被沈太史打死!” 李泽尘气呼呼地一脚把祝福踹起来,“不出宫。跟我去找个人。” 祝福战战兢兢地说:“陛下您要找谁。小人替您去找。您还是好好在甘露殿歇着吧。” 李泽尘想想也是,毕竟昨天才跑出去折腾了一大通,他正腰酸腿也疼,能够赖在甘露殿休息,让祝福给他跑腿也不错。 可祝福这个小内侍怎么看都是一副“嘴上无毛办事不牢”的样子。 他倒好意思嫌弃祝福不牢靠,完全没想过他自己才是整个皇宫禁内最不牢靠的那一个。 李泽尘一边歪在坐榻上揉他的脚,一边摆出老成模样对祝福耳提面命。 “那你可听好了,你偷偷地去把宋岚给朕找过来,不要让别人知道。重点是,绝对不能让太史知道了!” 这个叫宋岚的人,是掌管皇帝近身护卫的左千牛卫将军,年轻,能打,身材魁梧挺拔,号称全禁卫军中最帅的男人,简称“禁卫第一帅”。 而且宋将军还是禁卫军中一个极为稀罕的——以平民白身出任高级军官的特例。 毕竟禁卫驻守京中重地,所谓“军饷高,不打仗,能天天回家,说出去还体面”,只要不是真的要近身护卫那个残暴小昏君吧,几乎没什么危险……这么好的差使,皇亲国戚达官贵胄们谁不想把儿子塞进来,甭管是混三年镀个金再另谋高就,还是就占个坑混吃等死飞鹰跑马,都特别好。 但如此一来,官家少爷们想进禁卫军都还得排队,普通百姓想做禁卫军军官当然就几本算是没戏了。 除非有贵人拔擢。 宋岚这个人呢,据说当初原本只是监门卫中一个普通小卒,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结识了太史令沈坤,好像还立了什么功。沈太史非常赏识他,亲自力荐他调来千牛卫,先做小皇帝的近身护卫。 宋岚自己也很争气,身手不凡思路敏捷洞察力极强,在沈太史分身乏术的各种刁钻时刻,解决了一系列“皇上爬树上下不来啦”、“皇上爬甘露殿顶上下不来啦”、“皇上掉四海池里啦”、“皇上拿着红酥糖爬墙去逗狸猫啦”……之类的“重大危机”,后来又在去年小皇帝“微服私访”把自己访进江湖逆党总舵的“意外事故”里立了大功,终于年纪轻轻就升任了左千牛卫将军。 对于宋岚,李泽尘还是非常信任的。 因为沈坤信任宋岚。 既然是太史信任的人,那他当然是百分之百绝对信任的。 如果有什么重要的事需要找人办,但是又不能找沈坤,那找宋岚肯定没错。 李泽尘觉得自己这个思路很完美。 然而祝福在一边歪着脑袋琢磨了一下,苦着脸。 “陛下,您确定是要找宋将军来吗?” “对啊。”李泽尘一脸天然。 “您确定这事不想让沈太史知道吗?”祝福继续苦着脸。 “对啊。”李泽尘用力点头。 “那您别找宋将军啊。宋将军是沈太史的人。”祝福忍不住偷偷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李泽尘托着下巴思考了一下,觉得祝福这个小内侍真是杞人忧天。 “你烦不烦?让你赶紧去找,你就去。哪儿那么多废话。你把宋岚找来,我让他不要告诉太史不就得了。” 他又跳着过去踹了祝福一脚,催促祝福快走。 祝福只好转身苦兮兮地去找人了,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想: 皇上您是不是傻…… 您前脚刚把太史骗走,后脚就找传说中的“禁卫第一帅”宋将军玩,还不许让太史知道……这是什么性质的问题! 宋将军那么机敏的人,肯定第一时间跑去和太史报备啊…… 不然这事万一被太史知道了,那还得了? 听您的话不如听太史的比较实在这个道理,宫中上下可能只有皇上您一个人不知道吧! —TBC—

《朕想睡的太史每天都在怼朕》(20)

20、熟睡时的偷尝 只是极为轻浅的一啄,带着十二分的珍爱与怜惜。 就像他曾经无数次在这个美好少年熟睡时偷尝的那样。 沈坤时常会责备自己。 他觉得自己这样做毫无疑问是不对的,既不合礼法,更逾越身份。 可他又情难自禁。 他甚至会忍不住地想,只要能够这样守着李泽尘,维持这样不远不近的距离,在不必言明的朦胧分寸间轻轻碰触,确认彼此的存在,他就可以心满意足了。 他并不奢求更多。 李泽尘是他从小呵护到大的小皇帝,只是他从小呵护到大的小皇帝。 为了李泽尘,他可以放弃很多将来,埋葬很多过往。 哪怕是埋葬他自己。 熟睡中的少年蜷缩着翻了个身,磨着牙,发出意味不明的哼唧声,下意识把脑袋扎进他怀里。 沈坤不忍地伸手在那张软嫩脸蛋上摩挲揉捏了两下,理顺那些微乱的额发,原本想把人好生安置,自己可以抽身下地,先去做些早朝前的准备。 不料李泽尘却像是在睡梦中察觉了什么,明明还闭着眼,就收紧双手,紧紧揽住他的腰,怎么也不肯撒开。 窗外露出的一片天角已泛出了些许青色。 守在门外的祝福悄然推门,探头探脑地张望进来,用夸张的嘴型无声地表示: 该请皇上起身了,再不起,早朝甭去了…… 沈坤低头看看李泽尘那张皱着眉嘟着嘴的睡脸,万般无奈,只好冲祝福摆了摆手。 让这小昏君再睡会儿吧,早朝是个啥,不去算了! * * * 这一觉,李泽尘一直睡到大晌午。 睁眼的时候,沈坤竟然还在身边,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离开他去上职,扔他一个在他的“龙榻”上呼呼大睡。 虽然沈坤的这张床吧……旁边多了张桌案,上面堆满了最新鲜的公文。 太史人确实是没有走,主要是因为他这个皇帝抱着人家的腰死活不肯撒手。 但是敬业如沈太史,就算(被迫)陪着他睡懒觉不下床,也不耽误矜矜业业。 李泽尘有点羞涩。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搞的。 睁眼就能看见太史在身边,和他在同一张卧榻上,还盖着同一床被褥,这感觉实在太好了,好到让他心跳加速,连脸颊都发红发热起来,明明才睡醒,竟然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可能是因为……这幸福来得太突然太罕见了。 偷溜出宫胡闹了一通,既没有被责罚,也没有挨训诫,竟然还能在太史家里住了一晚,还有太史陪睡,甚至还逃过一天的早朝……这么好的事,简直像在做梦! 再不然可能就是他已经死了,早登极乐世界了。 李泽尘还真的下意识用力捏了一把自己的脸,确定自己确实是睡醒了,而且还活着。 这个举动立刻引来了沈坤关注的目光,以及让李泽尘有点摸不准到底算是嫌弃还是怜爱的轻笑。 但反正,在李泽尘眼里,沈坤只要冲他笑,怎么笑都行,怎么笑都好看。 沈太史放下手里的公文,喊了人进来伺候终于睡到自然醒的小皇帝洗漱用膳。 李泽尘一边抬着两条胳膊穿衣,一边眼珠子乱转。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太史竟然突然对他这么温柔,竟然连早朝都能准他蒙头大睡过去了。 倒不是他不乐意。…

《朕想睡的太史每天都在怼朕》(19)

19、亲吻 先帝,也就是李泽尘的父皇,登基称帝之前并不是正牌的太子储君,甚至连皇子也不是,而只是皇室宗族里的一个嗣王。 如同无数曾经发生过的权力斗争一样,那是一场浸透血腥的政变。 曾经的东宫太子被诬谋逆,蒙冤被杀,变成了无人再敢提及的“隐太子”。取而代之的嗣王则一步登天夺得了帝位。 这样的故事,随手翻开史书便俯拾即是,实在没什么可多说的。 在民间野史传闻中,这样的“隐太子”一定会留下一个侥幸存活的儿子,在太子妃的亲眷或某个东宫美姬的帮助与庇护下长大成人,然后高举义旗,杀回京师,重夺帝位,以正国本。 然而沈坤却觉得这其实没有什么意义。 眨眼二十年浮华云烟,时间过得飞快,天下人其实都已把当年的血色惨剧遗忘得干干净净了,更没几个人还会在意。而当今的天子也并未犯下祸国殃民不可饶恕的过错,黎民安居乐业,四海歌舞升平,实在没有什么再大动干戈惹起血雨腥风的必要。 尤其,李泽尘这个小皇帝是完全无辜的。 李泽尘出生的时候,先皇已经是在位的皇帝了。这个孩子从不知道当年曾经发生过什么,与父辈之间的恩怨毫无关系,更是生得单纯无暇天真可爱。 沈坤实在很难想象,如有一日,旧事重提,再掀波澜,李泽尘会被置于怎样危险的境地,稍有不慎又会遭遇怎样的厄运…… 每每看见李泽尘那张无忧无虑不识愁的脸,那双澄澈美好的眼睛,沈坤便会忍不住地担忧。 他想要保护这个可爱的少年,保护那蓝如青空的眼神。 这种心情,他猜李泽尘大概是不懂的。 连他自己都不太懂,不敢说懂,他又怎么能够奢望李泽尘这个比他小了十岁的孩子懂呢。 至于韩仲希,他那个不省事的表弟,恐怕就更不会懂了。 否则韩仲希便不会那样轻佻地在他眼前对李泽尘出手,不会不依不饶地追着他说“那件事”,更不会那样不顾后果地赌气喊出那绝不能提的名字。 李承坤。 这个被他深埋在心底,早已决定彻底放弃,却又始终无法遗忘的名字…… …… 怀抱里的小皇帝已然睡得死沉死沉了,时不时还要像陷入酣梦的猫崽一样,舔舔嘴,收拢爪子,磨蹭着把双臂中的人肉抱枕抱得更紧。 沈坤低头深深看着,忍不住伸出手,轻抚过李泽尘那张尚且稚嫩的脸庞。 少年人的皮肤白皙柔嫩,两片红唇湿润丰厚如同花瓣。 沈坤情不自禁地将指腹摩挲过那形状美好的唇,想起这张小嘴叽叽喳喳说个没完时,少年俊美脸庞上活色生香的表情,眼神陡然愈深。 他又想起方才李泽尘以为他睡着了忍不住好奇地在他的嘴唇上轻抚,想起那双清澈眼眸中新奇悸动的光,还有那般令他心痒难耐的温柔触感。 小皇帝大约只是贪玩,觉得有趣,却丝毫也不知道这样毫无自觉的小动作,对他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沈坤垂着眉眼,静静盯住李泽尘看了许久,缓缓低下头,将自己的唇轻浅地贴在少年柔润的唇峰上。 —TBC—

《朕想睡的太史每天都在怼朕》(18)

18、少年心性 有沈坤陪在身边,没要多久,李泽尘便心满意足地睡过去了。 他白天折腾了一大圈,其实早就累得两个眼皮直打架,如今终于安睡,抱着沈坤又是磨牙又是哼哼。 沈坤却是再也没法睡了,睁着眼靠在床榻上,一宿沉默到天明。 他没料到韩仲希会突然跑回京城来,更没料到,李泽尘才刚刚偷跑出宫,竟立刻就落在韩仲希手里。 这未免也太巧合了。 仲希一定已经盯着皇上很久了。 而他竟然丝毫也没察觉。 这实在是天大的疏忽。 沈坤觉得他很难原谅自己。 虽然他已经用尽全力在“照看”李泽尘了,恨不得挖出两颗眼珠子再把心也剖出来全部挂在这小皇帝身上,可近一年来,他发现他越来越力不从心了。 大约是因为……皇上长大了,终于开始进入叛逆期了,越来越不服管不听话。 不然这世上怎么能有这种皇帝……前脚刚气得皇后翻墙逃宫,后脚竟然就自己也逃宫了。 沈坤觉得自己每天真是忙得跟狗一样,才刚帮着王相处理完皇后出逃的事,就又得去帮着大将军搞定被“到底要不要和小皇帝联姻”这件事弄得神经紧张的吐蕃国王和本朝将士,再一转身,又发现自家皇上跟着小内官偷溜出宫了……还不算期间夹杂着无数次哄小皇帝开心的日常和太史局的本职工作。 事关皇帝,每一件都是国家大事,简直操碎了沈太史的心。 皇后逃宫这件事,若让沈坤说真心话,究其根源也不算皇上的错。 毕竟小皇帝和皇后从前也没见过面,更谈不上有什么感情基础。皇后王氏女,闺字乐天,是宰相王季庚的小女儿。这不过是以王相为首的老臣们都觉得王乐天姑娘是当今皇后最合适的人选,于是就替小皇帝选了,择定吉日,行礼册封。任李泽尘怎么耍赖打滚嚷嚷着不愿意也没管用。 根本就是逼婚嘛…… 打从一开始,沈坤就是持反对意见的,也提醒过太傅他们,强扭的瓜不甜,不如等李泽尘再大一点让他选一个自己喜欢的皇后,否则这小皇帝是绝对不会配合的。可惜老臣们不肯听。 果然大婚当晚,李泽尘就翻窗户从“洞房”里逃了,扔下王皇后一个人孤零零在长生殿上坐了一宿。 沈坤一直记得那天晚上李泽尘偷偷摸摸跑去找他,红着眼眶和鼻尖,连鞋也没穿,一见着他人就哭着扑进怀里,说不喜欢那个不认识的女人不想娶她。 沈坤也没办法,只好哄了李泽尘一宿,第二天再把眼睛都哭肿了的小人儿一个送回长生殿去接着行礼。 天子立后,这是大事,到了这份上,哪有大婚当晚说不干就不干的。 虽然完全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总难有好结局。再加上小皇帝这难缠的个性和“残暴”的恶名,果然从大婚第二天开始,就想着法儿地作弄皇后,没要几个月,终于把好好一个端庄贤淑的大家闺秀彻底欺负崩溃了,宁愿翻墙逃走也不留在这皇宫里受气,谁爱母仪天下谁去……简直惨不忍睹。 皇后出逃这事,其实不止金吾卫大将军帮了忙,居中牵线幕后谋策的人,是沈坤。 说句私心话,皇后执意要跑路这事其实让沈坤暗暗松了一口气。至少小皇帝暂时不必为这一桩强行拉郎配的婚姻苦恼了,也不会再变着法折腾皇后了。虽然这样说对皇后不太公平。但离开这个皇宫和一个不爱她的皇帝,对这个小姑娘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李泽尘才年满十五岁,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孩子。少年心性,根本不懂什么婚姻什么夫妻,也不懂得究竟什么是天子什么是皇帝。 这样一个孩子,并非出于自愿地,在懵懂之中就被推上了皇位,也不知到底算好事还是坏事。 尤其,这皇位原本是不该李泽尘来坐的。 —TBC—

《朕想睡的太史每天都在怼朕》(17)

17、我想要你抱着我 沈太史无语良久,清清嗓子,掏出毛笔。 “陛下,只有昏君才会下这种要臣子陪睡的奇怪御旨,这要臣怎么给你往史书上记——” 小皇帝把头一扭,“反正全天下都在骂我是小昏君了,你爱怎么记怎么记!” 往常只要沈坤一提史书记载,李泽尘顿时就会乖乖就范,对自己的名声十分在意,抵死不肯戴上昏君帽子。谁知这一回竟然不管用…… 莫非这小皇帝是破罐子破摔也非要他“陪睡”不可了?! “陛下……”沈坤好吃了一惊,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李泽尘却愈发哇哇闹开了,急赤白脸地把被褥一掀,又捶又打地嚷嚷: “那就都别睡了!这也不能,那也不能,当个皇帝怎么这么麻烦!又不是我自己想——” 眼看他就要口没遮拦胡扯出天大的胡话,沈坤剑眉一立,狠狠捂住他嘴。 “陛下在胡说什么!” 约摸是被这气势震住了,李泽尘半句没说完的话被生堵了回去,愈发委屈地垂头闷了半晌,翻身滚到卧榻内侧去不动了。 那蜷缩成一小团的模样像一只受到伤害的小动物,可怜得让人不忍直视。 沈坤静静看着那小猫崽儿一样的背影,良久喟然,到底还是除去鞋袜,上了床榻,径直把李泽尘整个搂进怀里。 “你都十五岁了,还是那个长不大的小蚕宝儿,我圣朝江山可怎么办呢?” 他叹息着,把被掀开的被褥拽过来,重新给李泽尘盖好,还特意仔仔细细把李泽尘那双白嫩光滑的脚捂得严实。 这体贴宠腻的小动作显然颇得“圣心”。 李泽尘起初还闹别扭,假模假式地推了两下之后,就一个骨碌钻进沈坤怀里,哼哼唧唧时仍带着哭腔。 “江山有你们管,我才不想管呢……” “你可是皇帝,怎么能不管?”沈坤搂着怀里钻来钻去磨蹭不停的少年,只能哭笑不得。 小皇帝倒是振振有词,“太傅教过的,能者劳其长,司其职,才是任人之道,既然如此,为啥这个皇帝非得我来做,我又不擅长——” “求你别说了……”沈坤头疼地扶住额头。 李泽尘拧来扭去地在沈坤怀里找了个最舒服地位置,终于心满意足地窝好,把脸贴在沈坤心口上,轻轻嗅了嗅。 沈坤身上若有若无的熟悉淡香渐渐叫他的心也安静下来,知道自己其实又任性上头干了蠢事。 然而,方才沈坤一脸肃穆地责备他,更生分地与他划清界限自称“只是臣下”时,那一瞬间涌上心头的惶恐就像针刺一般,让他又疼痛又狂躁。 他突然清晰地意识到,他并不想继续与沈坤维持这种君臣关系。 可他也不知道,除了君臣之外,他们之间还能有什么关系呢? 心深里有种饥渴难耐的焦灼,就像被抛落在沙漠的植物,本能地渴求绿洲一般,渴求着另一种更亲密更肆无忌惮的关系。 “太史……我想要你抱着我陪我睡,真的很奇怪吗?” 他忽然抬起头,用那双泛着幼蓝水光的眼睛紧紧盯住沈坤。 沈坤无言地回望着他,良久,终于只能轻轻拍了怕他后背。 “……快睡吧。” —TBC—

《朕想睡的太史每天都在怼朕》(16)

16、朕命令你陪朕睡 “很好玩吗?” 沈坤突然睁开眼,逆着月色看住了他的眼睛。 四目相接刹那,李泽尘浑身一颤,下意识想逃,却反而先软了腿,整个人跌到沈坤身上去。 “陛下怎么了?”沈坤顺势一把将他接住。 “我,我梦见我醒了之后你不见了然后我就真的吓醒了……” 李泽尘心慌意乱地找着借口,却连话也说不利索。 他整个人都扑在沈坤身上。 其实太史的体温一向比常人要低一些,冬天里常让他觉得冷,忍不住嗷嗷地牢骚抱怨。然而此刻,他却觉得这熟悉的体温格外滚烫,莫名烘得他心里像有小爪在挠,脸上更是跟火烧一样,面红耳赤如同一只烫熟了的小虾子。 他下意识觉得自己应该赶紧爬起来,可扭来扭去地折腾了两下之后,忽然又不想爬起来了。 这情形让沈坤也怔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把李泽尘抱起来。 “臣这不是在这儿么。陛下安心睡吧。臣哪儿都不去。” 他打横把李泽尘抱在臂弯里,重新安置回卧榻上,拿被褥严严实实盖好,又细细理好被角,而后打算起身回原处去重新靠下。 李泽尘却伸手一把紧紧抓住他。 少年漂亮的眸子里闪着粼粼幼蓝波光,极度忐忑不安地紧盯着他,连眼也不敢眨,唯恐一瞬错目这人就要没了。 “坤哥哥,你抱着我睡好不好,小时候你一直都这么陪我睡的……” 这一声委屈的嘟囔简直要把沈坤的心都融化了。 眼前这个少年,是他亲眼看着长大的,是当今君临天下的小皇帝,也是他的……是他精心呵护至今的珍宝。 这个少年一定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 而他其实,也不太知道自己究竟想要干什么。 又或者说,他是知道的,但他不敢承认,更不能承认。 他只能努力板着脸,继续维持训诫的姿态。 “陛下登基那天,臣教过陛下什么?” 然后,他看见李泽尘微微一愣,眉眼立刻耷拉下来。 “不……不许喊你‘哥哥’,只能喊‘太史’。”少年明显咽了口唾沫,眼中满是委屈地困惑,“可是为什么呢?我小时候不一直都那么喊吗?” 沈坤默然片刻,暗叹一声。 “因为我只是陛下的臣下,不是陛下的哥哥。陛下是先帝独子,没有哥哥。” 李泽尘似乎不能理解这其中的含义,瘪着嘴,愁眉苦脸地盯住沈坤好一阵,死活不肯撒手。 末了,他突然又负气地鼓起腮帮子来,一字一字用力开口:“那……朕命令你陪朕睡!” 沈坤眸光一震,一时没应上话。 见沈坤没立刻允诺,李泽尘有些急了,猛挣起身。 “你不是说你只是朕的臣下吗?朕是皇帝,朕不能命令你吗?” 这……皇上说得好有道理,普通人完全无法反驳的样子—— 沈太史想了想,觉得这事儿怎么说也还是得先讲讲明白。 “陛下,陪陛下……睡觉,并不在臣的职责范围之内,咳,不仅是微臣,在朝的诸位大人也都一样,大家的工作,都是辅佐陛下治理天下——” 小皇帝脑补了一下列位臣工的老脸,摆出一个嫌弃的表情,“反正我又不想跟他们睡……” “……” —TBC—

《朕想睡的太史每天都在怼朕》(15)

15、不够,还想要更多…… 在此之前,李泽尘从来没有想过,沈坤有可能会离开他。 他原本以为太史会一直陪着他,过去的十五年里每一天都这样,将来的十五年、五十年……哪怕是五百年都一定还是这样。 然而这场由私自逃宫引出的意外把他自以为然的认知全打乱了。让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像这样恐惧过。 沈坤和韩仲希在争吵时提到了一个陌生的名字。 李承坤。 如果他没有听错的话,韩仲希好像是用这个名字喊了太史。 可这个名字究竟是谁的名字呢? 韩仲希为什么要用这个名字喊太史?太史他……难道不是姓沈吗? 太史那么生气,不许韩仲希再提这个名字,还不让他把今天发生的事告诉太傅他们,究竟是为什么呢? 如果太史原本也是姓李的,那……那太史不就和他是一样的姓了吗?据说同姓之人,五百年前是一家。按这样算,太史岂不是就和他的家人一样?这……有什么不好吗? 他已经没有别的家人了,只有太史一个陪着他。那他想要让太史成为他的家人,这念头有什么错? 为什么……只要被别的人知道了,太史就非离开他不可? 充斥脑海的疑问有万千个,最终只汇聚在一点焦灼。 万一有一天,他再也见不到沈太史了,该怎么办? 记忆里,打从生下来开始,他就和沈坤在一起了,没有沈坤陪在身边的日子他一天都没过过,更一天也过不下去。 他甚至想要一刻不离地粘着沈坤,哪怕什么都不做就一起坐在那儿发呆也可以。 …… 沈坤的家原本就不大,只有一进的院子,也没半个书童、仆人。 李泽尘就拽着沈坤两个人一起,一直在院子里坐到日落西山。 祝福从宫里回来伺候,领人从御膳房送了晚膳。为了给李泽尘压惊,样样都特意做的是他最爱吃的。李泽尘也食不知味,随便吃了几口就搁下了筷子,只觉得脑子里乱哄哄的。 到了晚上,沈坤把卧房让给他,自己打算去书房睡一宿。李泽尘执意不肯,坚持要沈坤守在床边才安静躺下,可到了半夜里,又爬起来了。 难以成眠。 床铺间有股淡淡的薄荷与兰草的香。 那是沈坤用的熏香的味道。李泽尘十分喜欢,常常耍赖一般拽着沈坤的衣袖嗅个不停。 他也曾经叫宫人在他的宫殿里熏这种香。可惜这若有若无的香氛太淡,在富丽堂皇的宽阔宫殿里被各种香木的味道遮蔽的无影无踪。只有在这样普通的卧房垂帘间,夜深人静时,它才显得经久不散。 李泽尘从床帐里钻出来,蹑手蹑脚跑到沈坤身边。 床只有一张。沈坤身上披了一条毛织毯子,靠在坐榻上,双眼紧闭,似睡得正沉。 李泽尘凑上去,在黑暗中仔细辨认着那张脸的轮廓。 月光从窗外打进来,落在两人脸上,一片朦胧。 沈坤眉心略微有些皱起,薄而红润的嘴唇有着自然好看的形状。 无端端的,李泽尘忽然觉得这双薄唇他十分熟悉。 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盯着沈坤的睡脸时胸腔里怦怦乱跳个不停,不由自主就伸出手去。 指尖轻触唇瓣的那一瞬,柔软而有弹性的触感几乎将李泽尘惊倒。 他像被电火击中了一样,猛收回手来,呆呆站在地上,好一会儿,却又再伸出手去…… 这种感觉非常奇妙。平日里他也总喜欢对着沈坤抱过来扑过去,因为亲近,不管是挂在沈坤身上耍赖也好,还是钻进沈坤怀里打滚也好,他都觉得自然极了,从来也没有多想。 但这回不一样。 只是这样轻轻触摸沈坤的嘴唇,就让他有种轻飘飘的感觉,心里一阵一阵酥痒悸动。 总觉得……不够,还想要更多……但又有一丝茫然惆怅。 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要什么。…

《朕想睡的太史每天都在怼朕》(14)

14、皇上今晚留在我这儿 “怎么坐地上?” 沈坤皱了一下眉,两步上前把李泽尘拎起来。 李泽尘竟然也没闹别扭没反抗,乖乖地就顺着他起来了。 反倒是祝福絮絮叨叨地发了一通小脾气,直说陛下不过是好心,太史怎么能凶陛下推陛下还把门闩起来,吓坏陛下了云云。 沈坤重新把李泽尘安置在卧房内屏风下的坐榻上,轻叹一声,低下头来。他屈膝半跪在李泽尘面前,柔声问:“是我太凶了。抱歉,有伤到陛下吗?” 李泽尘摇了摇头,一双眼睛大睁着,乌得发蓝。 “太史,你们在吵什么?” 他紧紧盯着沈坤,小心翼翼地问。 “没什么大事,陛下不用在意。”沈坤微微摇头。 “那个人……真的是你的表弟吗?”李泽尘紧紧盯着他。 “对。但是很多年没相处了,所以有点误会。” 四两拨千斤毕了,沈坤眸光沉了一沉,望著李泽尘的眼神愈发温柔起来,甚至有些诱哄。 “陛下,你能答应臣不把今天的事告诉任何人吗?” “但太傅他们肯定会问啊……”李泽尘为难地咬住嘴唇。 沈坤眸光一沉,“如果陛下说出去了,臣就必须离开京城,再也不能陪伴陛下。” 这句话他说得认真至极。 那样严肃地神情和毫无回还的语气,吓得李泽尘心口上陡然一个突跳,顿时白着脸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沈坤却又缓和了脸色,柔声道:“但只要陛下不说出去,臣就会告诉太傅他们,陛下今儿出宫是到臣这里来了,除了看看书下下棋,既没到处乱跑,也没闯祸。” “我不说!我绝对不说!”他才说完,李泽尘已扑身一把紧紧抱住他,险些跌在地上。 那模样就好像一旦松开手沈坤这个人就会立刻消失不见了一样。 沈坤扶住他的肩膀,轻轻哄道:“臣送陛下回宫。” “不回去!”李泽尘反而愈发用力地抓住沈坤衣袍,又现出那小皇帝的骄纵任性气来。 “陛下——”沈坤原本还想劝。 李泽尘却愈发死死抱住他,无论如何也不撒手。 “不回去!朕要和太史在一起!回了宫你……你就又要扔下我走掉了!” 他嘴里如是嚷嚷着,已带了几分哭腔。 李泽尘心里害怕极了。 方才沈坤和他那个叫韩仲希的表弟在外头吵架的内容,大部分他其实都有听没有懂。 但对于人的情绪,他却还是可以辨识的。 他知道沈坤和韩仲希口中所说的“那件事”一定是一件不得了的大事,大到沈坤不愿意让任何人知道,包括他。 尤其是,沈坤有可能会因为这件事而离开他。 这模糊却可怕的预感叫李泽尘慌张不已,整个人都像即将被遗弃的小兽一样,四爪并用地挂在沈坤身上,无论怎么哄慰也没有用。 万般无奈之下,沈坤只得妥协。他扭头看了一眼垂手候在一边的祝福。 只被沈太史这么看了一眼,小内官祝福立刻缩到角落里去了,一手捂住眼睛,一手指天立誓,大叫:“小的是真的什么也没有听见没有看见什么都不知道!” 沈坤皱眉无语。 “……我是叫你回宫中去通报一声,皇上今晚留在我这儿,然后把该置办的都置办齐全了再带着人回来伺候。” —TBC—

《朕想睡的太史每天都在怼朕》(13)

13、你祖宗的血 而后他转过脸,将韩仲希引到远离里屋房门的另一边,沉声道:“你也回去。舅母年事已高,又坏了眼,你该陪在身边尽孝才是。” “如果我不能在娘有生之年替爹和姑父、姑母昭雪沉冤,那才是真的不孝!”韩仲希双拳紧握,隐隐已现出怒气。 “我跟你说过旧案平反是迟早的事,但现在还不是时候,要等。”沈坤眉头愈发深深皱起。 “等到什么时候?”韩仲希愤愤“哼”了一声,“等到我娘也熬不住去了,再到坟头祭酒吗?” “正因为如此,我才一直劝你不如把舅母接回来,我好就近照应。你也去谋个稳当差事,好生照料舅母,让老人家能够安养天年,不要成天的四处折腾。”沈坤无奈苦劝。 “都家破人亡十几年了还怎么‘安养天年’?你以为我是你,可以若无其事地拿着仇人给的俸禄天天过自己的日子甚至替他们养儿子?我可不受他们的好处!”韩仲希嗤笑,语声里已有了讥讽之意。 沈坤错愕刹那,疲惫地长叹一声。 “那么仲希,你告诉我,你到底是想雪冤还是想报仇?” 他认真看着韩仲希的眼睛。 “就算真让你报了仇,已经死掉的人能活过来吗?已经发生过的事能改变吗?除了多搭上几条性命多些杀戮快意,你还能得到什么?” “所以就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连番地质问把韩仲希气得双眼发红。 “李承坤你真让我失望!十多年来你被人当狗养,到现在你竟然也就心甘情愿地把自己当成一条狗,啃着嘴里的骨头就忘了你到底是谁!你没血性!没种!”他扑上去一把抓住沈坤前襟,抡拳就要打。 沈坤抬手挡了一下,在反手一拧,已掐住韩仲希的脉门。 “你刚才喊我什么?” 他将韩仲希半个身子都死死压在墙上,另一手却锁在韩仲希颈嗓咽喉,问得缓慢,低沉语声里却尽是汹涌暗流。 这样又快又狠的身手,可不像一个整日埋在笔墨史卷里不懂舞枪弄棒的文官。 韩仲希从脸到脖子都被掐得涨红,连气都喘不上来,声音也嘶哑得变了调。那细长的脖子在沈坤手里,脆弱得就像随时都会“喀嚓”断成两截。但他仍好像故意示威一样从牙缝里挤出那个名字: “李承坤!李——承——坤——!!怎么你这个孬货已经连亲爹给你起的名字都不敢要了吗?你的身体里可是流着你们李家列祖列宗的血——” 沈坤当即手上一加力,便轻松地夭折了韩仲希没来得及说完的话语。 “话我只说一次。要么把这个名字咽下去带进坟里;要么你自己现在就滚进坟里去,我自会好好地替舅母养老送终。你以为我在吓唬你么?” 他冷冷地吐出最后的通牒,直到韩仲希几乎就没进气了,才甩手将之扔在门槛上。 韩仲希趴在门槛上,一手握住自己的脖子,好一阵猛烈咳嗽才缓过劲来。嗓子里疼得发不出声音,但他却还是倔犟地扬起头,满眼里全是固执精光。 “好,那我也只再说一次。表哥,这不是你一人一家的事,别以为你什么都能做主。我死也不会放手的。任何人都休想阻止我,包括你!”他说完身影一闪,已不知往哪个方向去了。 沈坤站在主屋的厅堂里,盯着已然空落的门槛和小院静了一会儿,眸光深深浅浅的闪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转身推门返回里屋。 一进门,他就瞧见李泽尘坐在地上,正仰着脸盯着他,一副无辜又无措的模样。 —TBC—

《朕想睡的太史每天都在怼朕》(12)

12、谁有冤 沈太史出去了,把他一个人留在屋里,还不让他跟着。 李泽尘茫然地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心里思绪纷乱。 ……沈坤他这会儿在外面干什么呢? 那个讨厌的“表弟”也跟到沈坤家里来了吗? 他们是在外面说话吗? 他们之间是有什么话要背着他说不能让他知道的吗? 那,那可不行!沈坤可是他的太史,怎么能有他不知道的秘密! 一想到这一点,李泽尘立刻就坐立不安起来,蹑手蹑脚地缩在门口,趴着门缝就往外偷听偷看,想看看沈坤到底在外头做什么。 祝福以为李泽尘又想偷溜出去,吓得赶紧一把紧紧抓住他。 刚才太史临出门的时候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个眼神俨然就是在说:“你这个小内官要是再让陛下溜出去,我就让你见识见识这世上还有比‘咔嚓’一声下面没了更恐怖的事!”虽然太史肯定不会把话说得这么直白粗俗啦,但那个眼神,那个气势,是绝对错不了的! 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祝福可绝对绝对再不能让小皇帝乱来。 然而李泽尘的心思全都放在门的那一边,根本连祝福正死命抱住他的脚都没发现。 外屋里,沈坤正坐在主位。 那个“表弟”也果然跟到沈坤家里来了,却没有规规矩矩坐在客位上,而是十分嚣张地一屁股坐在了沈坤那把椅子的扶手上,一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一边还翘着二郎腿挪来挪去得想找个舒坦地儿。 “韩仲希!”沈坤强压着把这厮踹下地去的冲动怒斥了一声。 “在!”一听沈坤总算是不无视他了,韩仲希立刻欢天喜地地应了一声。 “你就不能有个坐相吗?”沈坤忍无可忍推了韩仲希一把,“要是舅母看到你现在这个浑样儿——” 他话还没说完,韩仲希忽然脸色一变,一出溜主动跳到一边去。 “看不到了,我娘眼已经瞎了。” 转瞬之间方才还一脸玩世不恭的人已经满身悲切落寞。 沈坤一怔,语声不由也沉下来,“什么时候的事?” “中秋那天晚上我赶回去就发现娘已经看不见了。她一开始还想瞒我。”韩仲希垂着头靠在一边,喃喃地低语:“十多年了,天天哭,眼不哭坏了才怪。” “……那你还不在跟前照料舅母?又跑出来胡闹什么!”沈坤好一阵无语,不免皱眉。 这回韩仲希倒是正经起来。他难得端端正正地捡了另一张椅子坐下,抬起头看着沈坤,语声里又还带着几分焦急:“表哥,我这回来长安找你,是因为‘那件事’我已经查出了眉目。” 沈坤闻声立时变了脸色。 “上次我就告诉过你,你再这样‘那件事’我就不会管,你也不要再和我提了。”他眉头紧锁,不待韩仲希细说已经断然拒绝。 “你不管?”韩仲希俊脸一白,刷得就跳了起来,“就算全天下的人都不管你也不能不管吧?难道当年死的只有我爹一个吗?姑父和姑母分明也是冤屈枉死的!你这个做儿子的,真忍心让他们含冤莫白死不瞑目不成?” 这一段话说的没头没尾,外人是根本听不懂了。 沈坤没有立刻回话,但皱眉抿唇时脸色也已相当不好看。 李泽尘趴在门板上听得满头雾水,就只听清楚什么冤不冤的。 他还看见沈坤脸上阴沉的暗影。 那神色莫名叫他害怕,恨不得要立刻冲上去,做点什么,随便做点什么都好,只要能让沈坤别再露出那种表情…… 李泽尘满脑子里都熬了浆糊,什么也来不及细想,就“啪啦”一下推开门扑出去,嚷嚷道:“含冤莫白?什么冤?谁有冤?说出来朕替他们平反!” 然而他话音都还未落地,下一刻,沈坤高大的影子已把他整个笼了进去。 “回去。”沈坤拧眉盯着他,竟是用命令地口吻吐出这两个字,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太史——”李泽尘还想撒娇耍赖。 “回去。”沈坤绝无余地地又重复了一遍,“没人有冤,你听错了。” “我才没有听错,明明——”李泽尘愣了一瞬,嘟起嘴。 但沈坤没让他再说下去。…